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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無情幕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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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無情幕僚

我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當前身處室內,躺在一張床上。我試著觀察周圍景物,卻發現影像模糊,難以辨認。我試著觀察近處的事物,在床頭櫃上找到了一副眼鏡。我戴上眼鏡,重新進行了觀察。從家具和裝潢來看,這裏似乎是一間臥房。

我註意到當前所處的地點無法被自己識別,亦未在記憶中完成登錄。因此,我開始校驗自身記憶的完整性和連貫性。

校驗幾乎立刻就完成了,因為我在開始校驗的一刻就意識到了自己記憶的完整性出現了很大的問題:我丟失了關於自身過往經歷的全部資料。這意味著我無法驗證自己的身份,也無法確認自己過去做出的計劃。

我坐在床上思考了一會,決定首先嘗試從我目前仍然擁有的資料中推測自己的身份,即回答“我是誰?”這個問題。不過,在此之前,我還得明確一件事。

也就是所謂的“我”的定義。

我四下環顧,發現房間裏有個梳妝臺,上面安著一面鏡子。我走到鏡子前,開始觀察自己。

首先,我看上去是一個人形生物。據我所知,世界上並不存在其他擁有類似外觀的物種,因此我可以認定,自己有極大可能是人類。

其次,我的身高約135公分,體態消瘦,膚色較淺,黑色短發,黑色虹膜。根據人類在各個年齡段表現出的特征,可以判斷年齡在10歲左右,正負2歲。

第三,根據我的發色以及虹膜顏色,可以初步認定我來自於東大陸。我按了按自己的眼睛並拔了一根頭發下來觀察,排除了自己戴了美瞳或假發以及發色是染成的可能性。雖說據我所知,也存在能夠暫時或永久性改變人的瞳色與發色的奇術手段,但我現在也沒有辦法進行驗證。我回想了一下自己當前思考時所使用的語言的名稱,確認了這種語言的名稱叫做中州語,是東大陸九州共和國的官方語言。如此看來,我來自於九州共和國的概率較高,但也有來自於共和國周邊其他國家的可能。

最後,我拉開褲子看了一眼,確認了自己是男性。

那麽,現在我面臨一個問題:我是否應該將以上這些屬性的集合定義為“我”?

似乎不是很明智的樣子。畢竟,這些屬性都有可能隨時間推移或者在包含奇術在內的各種醫學手段的作用下發生變化,到了那個時候,有可能會產生身份認同問題。

我考慮了一會,決定將所謂的“我”定義為同時符合以下2個條件的事物:

1.進行觀察與思考的主體。

2.無需對其進行觀察也無需進行推論便可對其得出“其正在觀察與思考”這個結論的客體。

雖說不是什麽特別嚴謹的定義,不過應該夠用了。由於我能夠識別房間內所有物品並辨認它們的通常用途,且驗證了自己確實擁有使用物品的能力,我可以初步確認自己的知識儲備並未丟失過多的內容。這意味著我可以通過分析自己所掌握的知識來嘗試推測自己的身份。

就在我準備著手分析的時候,房門開了,一個人類走了進來。

我推了推眼鏡,打量了一下對方:身高160公分左右,體態偏瘦,膚色較淺,金色長發,藍色虹膜,大概率為西大陸人。根據其第二性征判斷,大概率為女性。年齡約16歲,正負2歲。

雖說對方並未持有武器,但是對方相對於我畢竟有著體型上的優勢。我觀察著對方的行動,開始籌備在對方采用攻擊性策略時可以采取的應對方案。

對方似乎察覺到了我正處於警戒狀態,牽動臉部肌肉做出了一個被我識別為“笑”的動作。根據統計,一般來說人類在做出這個表情後的一段時間內采用攻擊性策略的概率會下降,但我並未放松警惕,因為人也可能使用這種表情來掩蓋自己的攻擊意圖。

這時,她開口說道:“別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我辨認出對方所說的是薩克森語,西大陸西部的通用語言。同時,我發現自己理解對方的話語時並未遇到困難,說明我曾經系統地學習過這門語言。

這話是真是假先不去理會。既然對方表現出了交流意圖,那麽我想我可以試著通過交流盡量降低對方發動攻擊的概率,同時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套取情報。

首先,我考慮的是是否要采用對陌生人標準對話模板,即以“您好,請問您是哪位?”開頭的一系列標準化語句構成的提問與回答集合。我分析了一下,認為如果采用了這套對話模板,對方將獲得“我不認識對方”這個情報。假如我在失憶之前就和對方認識,那麽對方可以輕易得出“我失去了記憶”這個結論。假如對方不懷好意,那麽對方可以利用信息不對稱對我進行欺騙。從她一開始對我說的那句話看來,對方要麽是一開始就假設了我不認識她,要麽是對方曾經對我或嘗試過對我進行傷害,說這話是為了表明自己轉變了立場或欺騙我相信對方已經轉變了立場。假如是後者,那麽將“我失憶了”這件事暴露給她可能會相當危險。我決定先試探一下。

“你現在準備做什麽?”我問道。

她似乎沒料到我會問這個,楞了一下。從她的反應看來,對方似乎並沒有準備什麽和我有關的計劃,她假設我並不認識她的概率較大。不過這件事還有待進一步確認。

“嗯……我是想來看看你醒了沒有。”她上前兩步,坐在了床上。“你叫什麽名字?”

既然對方問出了這個問題,那麽可以確定對方確實不認識我。由於對方知道我知道她不知道我是誰,她就相當於放棄了用關於我的身份和過往經歷的虛假信息來誤導我的可能,因為這會導致前後矛盾。因此,我判斷讓對方知道“我失憶了”這件事情,並且嘗試請求對方協助是安全的。當然,雖說也存在對方在和我進行對話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譬如對方就是讓我失去記憶的始作俑者),並且現在是在試圖欺騙我讓我相信對方不認識我的可能,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假裝自己沒有失憶會導致對方立刻對我實行進一步侵害的概率上升。在情報不足的情況下,這樣反而更加危險。

基於以上考量,我據實答道:“記憶受損,無法回答。”

她睜大了眼睛:“失憶了嗎……”

雖然我認為我一開始已經講得很明白了,但我還是點了點頭確認了對方的說法。

“那麽……你應該也不知道我是誰了?”她問道。

她提出了這個問題,意味著假如我沒有失憶的話,應該是知道她是誰的。再加上她並不知道我是誰這一點,說明對方可能是知名度很高的人。

“你是很有名的人嗎?”我問道。

她再次做出了名為“笑”的表情,說道:“我是瑞蘭王國的公主,維爾莎·奧古斯都。”

我記下了對方幾個較為顯著的視覺特征,向自己詢問“持有這些特征的人叫什麽名字?”並得到了“維爾莎·奧古斯都”這個答案。

我閉上眼睛,試著通過自己記下的特征在腦中描繪名叫“維爾莎·奧古斯都”的人的外貌。完成之後,我睜開了雙眼,將自己先前描繪出的形象與自己現在看到的對方外貌進行對比。

誤差在容許範圍內,映射關系創建成功。

“維爾莎·奧古斯都”已完成登錄。

隨後,我開始處理新獲取的信息。

首先,根據西大陸多數國家的習俗,擁有“公主”身份的人被允許直接接見身份未知的人的概率極低,特別是在後者並未遞交申請的情況下。

其次,由於我的外貌符合東大陸人的特征,此時與我交涉的按照正常情況來說應該是王國內負責處理外交事務的官員。

此時,我已經做出了幾種可能的猜測:

1.此人根本不是公主,對方是認為我並不清楚西大陸國家的制度,想要利用這一點對我進行欺騙。

2.此人確實是公主,但是她口中的“瑞蘭王國”的制度和我了解的不同,譬如公主也有就任負責辦理具體事務的職位的可能。

3.此人確實是公主,“瑞蘭王國”的制度和我所了解的也沒有太大差異。然而出於某些原因無法讓應該負責相關的事務的人員履行職能,使得公主不得不親自處理。

我決定繼續了解情況,以便做出判斷。我向她問道:“我們現在在什麽地方?是在瑞蘭王國嗎?”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們現在還在境內,但是瑞蘭王國已經……已經……”

我等了一會,也沒等到她把句子說完。但是,按照當前我所掌握的信息判斷,最可能的猜想是所謂的“瑞蘭王國”已經改旗易幟了。

當然也存在其他的可能,譬如瑞蘭王國的人口銳減到了無法被稱為“王國”的程度,或者其大部分國土在某些威力足以改變板塊構造的奇術/武器/自然災害的作用下支離破碎,漂到海上變成了許多島嶼之類的。這種事情非常容易驗證,因此不必特別考慮對方在騙我的可能。

無論如何,說話說到一半無法繼續的表現有可能是突發急病或者遇襲受傷的征兆。因此我問了一句:“你沒事吧?”並開始觀察她的瞳孔,看有沒有散大的跡象。

維爾莎·奧古斯都擦了一下眼睛,導致我未能看清對方瞳孔的狀況:“沒事,只是……提起這件事,感到有些悲傷罷了。”

據我所知,處於所謂的“悲傷”狀態的人解決問題的能力以及工作效率都會顯著下降,同時行為模式也會發生變化,譬如這些人表現出交流意願的概率會下降,試圖避免進行活動的概率會上升等等。

雖說如此,但是即使對方的交流意願減弱,嘗試與對方進行交流而導致對方對自己采用攻擊策略的概率目前看來也不算很高。此外,即便我表現出交流意願的行為真的導致了對方對我發動攻擊,我也已經準備好了應對方案。

基於以上考量,我繼續問道:“是什麽時候的事?具體發生了什麽?”

“兩個星期前,薩爾帝國攻陷了王城。我逃了出來,但是父王他……”

我又等了一會,她還是沒有說清楚她的父王具體出了什麽事。但是無論如何,她的父王現在應該是無法繼續履行國王的職務了。

我問道:“你之前說我們還在境內,意思是薩爾帝國的人隨時可能找到你?”

維爾莎·奧古斯都搖了搖頭:“敵人非常強大,連大將軍和大祭司都贏不了他們……但是他們數量很少,而且大多都在王城,很難找到我們……”

雖說我對於政治和軍事不怎麽了解,但是如果他們在攻陷王城後沒有第一時間派出軍隊控制全境的話,有可能是因為他們的兵力被用在了其他地方。這麽想的話,他們攻打瑞蘭王國的主要目的可能是要從這裏獲取軍需物資之類的東西。由於大規模的遠距離傳送奇術中也存在只需少數幾個強力施法者就能施放的種類,並且一次性能夠傳送的物資是有限的,所以派出每次都能夠收集到剛好達到或略微超過傳送上限的物資的兵力比較……經濟。

於是我向她詢問薩爾帝國現在是不是還在和其他國家作戰,以及他們打進來之後有沒有試著把物資運送出國。

她睜大了眼睛:“你怎麽知道?”

看來我的猜測似乎是正確的。

“薩爾帝國已經和北方的凱特聯邦進行了很長時間的戰爭了。父王一直擔心戰爭會波及到我們,為此想了很多的辦法,但是……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呢……”維爾莎·奧古斯都垂下了腦袋,屈起腿把膝蓋抱在了胸前。

無論如何,既然抵抗已經瓦解,他們在把已經控制的地區的多數物資傳送走之前嘗試控制更多的地區的概率就不是很高了,因為這麽做的性價比就不高的樣子。但是也說不好,因為目前畢竟無法確認薩爾帝國有沒有借助這次行動實現其他目的的想法。有的時候人們會為了同時實現兩個以上的目標而采取一些在實現其中至少一個單獨的目標時性價比和/或成功率比較低下的策略。

這個時候,我還有最後一件事需要確認。

“那麽,你是瑞蘭王國臨時政府的領袖嗎?”我提出了最後一個我認為在當前的情形下重要程度比較高的問題。因為根據我對於“王國”這種政體的了解,假如她還有其他的親戚同行的話,她也可能不是領袖。

“臨時政府……領袖?”維爾莎·奧古斯都把腿放了下來,睜大眼睛看著我。我發現她的行為模式中“睜大眼睛”這種表現出現的頻率似乎很高。當然,也可能是有什麽其他因素導致了她頻繁地做出這種行為,比如說和我的對話。雖說我不是很清楚具體原理是什麽,畢竟目前也沒什麽可靠的理論可以用來預測或者解釋人類對於各種刺激的反應。

“不……我並不是什麽領袖,我只是個總給艾利歐特先生和茱莉婭添麻煩的無用之人罷了……”她又把腦袋垂了下去。

似乎聽到了沒有登錄過的名稱的樣子。

“那麽,瑞蘭王國臨時政府的領袖在你提到的這兩個人裏嗎?”根據語境和名稱格式判斷,她提到的這兩個名稱是人類姓名的概率較大。

“硬要說領袖的話……大概是艾利歐特先生吧?他是個很厲害的人,就是他把我們從薩爾軍的手裏救出來的……”

我註意到她並沒有提及這個“艾利歐特先生”的身份。

“你說的這位‘艾利歐特先生’曾經是瑞蘭王國的官員嗎?還是說他是王室成員?”我做出了兩個可能性較大的推測。

“都不是,”她搖了搖頭。“他是我們在王城郊外遇到的人。我們扮成了平民想要逃出去,但是薩爾軍……連平民也不放過。茱莉婭殺了幾個敵人,但是因為要保護我,她……”維爾莎·奧古斯都沈默了一會,繼續說道:“這個時候艾利歐特先生出現了。他把追兵都打倒了,帶著我們逃出了王城。那之後他就一直保護我們,還幫茱莉婭治傷,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這麽看來,她說的這個“茱莉婭”擔任的似乎是侍衛之類的工作。

另一方面,根據維爾莎·奧古斯都提供的有限情報,如果他們能夠成功收覆王國,這個“艾利歐特先生”似乎可以在她登基之後通過一系列相對簡易的操作成為……所謂“權臣”的樣子。

當然,另外一個人,也就是“茱莉婭”似乎也擁有這種可能性,只是步驟可能相對來說會繁瑣一些罷了。

不過以上猜測畢竟都純粹是建立在維爾莎·奧古斯都給出的情報上的。也說不定她已經做好了應對這種情況的準備。

而且他們中不管最後掌權的是誰似乎都和我關系不大的樣子。

“你說的那兩個人知道我在這嗎?”我決定繼續先繼續收集情報再盤算接下來要怎麽做。

她點了點頭:“他們就在外面,就是艾利歐特先生把你從外面帶回來的。”

這麽看來,和他們交流應該是安全的。

我看了她一眼:“請轉告你們的領袖,我隨時可以和他會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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